【不承情】下

  雷文,云凛,玉夏(玉儒无瑕×夏承凛)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时隔多年,再度喝到他亲手酿的酒,夏承凛恍然之间竟有种隔世之感。

云忘归瘦了不少,比之少年时更硬朗了些。已经拜师法儒尊驾,成为德风古道司卫的他,还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。

除却容貌上的一点变化,好像没什么和从前不一样的,可他们彼此都知道,他们早就不一样了。

否则夏承凛又怎么会这么小心翼翼?而云忘归何苦还要如此嘻嘻哈哈……

不过就是太久没见面,人情淡薄了。

“酒很好喝,离家这么多年,你的手艺还是这么好。”

“你也很好,把文风谷打理得井井有条。”

一杯酒又下了肚,两个人相视一笑,这几十年的酸甜苦辣都尽付在这一笑里。

“我听说,你跟玉儒尊驾在一起了。”

酒过三巡,云忘归还是试探地问了出来。而夏承凛听见他这样问了,心头忽地就一酸。

“是,你走之后我们就在一起了。”

 夏承凛的话让云忘归有些不知所措,这事儿他其实没必要提起,可他偏又问出了口。或许是他想要听他亲口承认,可是他听到了夏承凛亲口承认之后,心情并没有变好。

少年人的感情总是多变,当初他与他意见不合。他想要出去看看,而他却只想留在文风。

云忘归爱慕山水,快意江湖。可夏承凛到底不能忘记自己的身份,他一直努力,为的就是文风掌门之位。云忘归选择了江湖,而夏承凛选择了权力。

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,也都失去了彼此。

“你过得好,我很为你高兴。”

灯影绰绰,云忘归举杯由衷地说着。

夏承凛心酸一笑,他过得好不好,他自己心里面明白,但在云忘归的面前,他一定得活得更快乐。

“你过得好,我也为你高兴。”

又一杯酒入喉,夏承凛再要往杯子里面添酒时,云忘归拦住了他。

夏承凛惊讶地看着他,云忘归朝着他道:“酒不必贪多,天色不早了,你得回去了。若是叫玉儒尊驾误会了不好。”

“呵……你我清清白白,你怕什么?”

夏承凛说出这句话就有些后悔,这话太过幽怨,可他心里实在是憋闷得难受,云忘归这么一说,夏承凛心酸得差点就要哭了。

他忍住自己鼻尖的酸涩,而云忘归则是被他这话弄得一愣。

他愣愣的点了点头道:“是啊,你我清清白白……”

语气的失落暴露了他内心中的真实想法,他来找他的目的并不只是叙旧这么简单。刚才的宴会,他们已经叙旧了。可他仍然觉得不够,虽然他也知道他们之间再无什么可能了,但只要能够跟他在一会儿,似乎后半生就有了值得的慰藉。

“你也老大不小的了,都这个岁数了,难道不想着找一个吗?”

话题突然转变,云忘归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。犹豫了好一会儿后,他这才勉强嘻嘻哈哈道:“这事儿现在还不着急,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性子的人,游荡江湖惯了的人,早就习惯了四海为家,找个人每天管着我……那样的日子太不自在。”

是啊,那样的日子太不自由了,而他习惯了自由自在,怎么能受得了那种一成不变的几十年如一日?

他与自己到底还是陌路人。

这酒越喝,夏承凛的脑子就越清醒。难得有这样的时候,或许是自己老了,想什么事都没有从前那么轻浮。

可他还是劝着云忘归道:“可人不是燕雀,燕雀尚有巢穴,就算向往自由,也总该有个家。我看得出,玉主事他对你很好,你们之间……”

云忘归连忙打断夏承凛道:“好了好了,你可别乱点鸳鸯谱了,我跟离经就是很好的朋友而已,你可别误会我们的关系。”

云忘归着急地解释他与玉离经之间的关系,可是夏承凛也听到了,他直接叫他离经。

他们的关系的确很好,好到可以跨越等级,直接唤儒门主事的名讳。

“看来你们的关系的确很好。”夏承凛看着对方,语气酸酸的。

“因为他人真的很好,又没有什么架子。交朋友嘛,就是因为志同道合,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。”

志同道合……他与玉离经是志同道合的伙伴,而自己只能站在另一条路上,看着他越行越远。

“怎么了?你是不是也想与他交朋友?其实你要是愿意……我可以……”察觉出夏承凛的情绪有些不对,云忘归连忙朝着他说着。

“你知道我不愿与人交朋友。”

云忘归一下就不说话了。

他知道夏承凛一向不喜交际,他腼腆内向。而当初领云忘归着迷的,就是他身上的这副温驯内敛。

烛光覆着他的轮廓,他的轮廓依旧,仍似几十年前那般,朦胧之间,云忘归的心又忍不住地悸动了起来。

青春年少,他还是他,他也还是他。

可过去,他可以伸出手揽他入怀,而现在,他只能相隔酒桌,用躲闪的眼神宽慰着时间的余恨。

“别喝了。”

他再一次拦下了倒酒的夏承凛,不知不觉之间,夏承凛喝的酒,已经远远比他还要多了,一向贪酒的云忘归都诧异,这不善喝酒的人怎么成了酒鬼。

“舍不得你的酒了?”

夏承凛甩开了他的手。

而云忘归看着他冷漠的双眼,悸动的心瞬间冷透。

“你若是喜欢,我会按时让人送酒过来,你想要喝多少,我都不会吝啬,但今晚你不能再喝了。”

再喝就真的多了,若是从前,他怎么喝都好。只是如今,身份不同,他一个人浪荡的人自然不怕什么流言。可他不一样,他成家了,他有了他的爱人,他不像是自己一样,孤家寡人没人管。

纵然自己不舍得,可他也知道,他该回去了。

他再一次地握紧了他的手腕道:“别喝了,我送你回去。”

可他攥上了他的手,夏承凛却仍然挣扎着挣脱。他看着要扶着他回去得云忘归,反抗得越来越激烈。

“你别碰我!”

他声音不大,可云忘归听着,再不敢用力。握着他的手腕渐渐松开了,夏承凛总是能在他脑子混沌的时候及时给他泼上一盆凉水。

“走了就走了,何必现在来管我?我自己有手有脚,我也不是瞎了,我看得清回家的路。”

说完这句话,他扭头就离开了。

夏承凛走了,而云忘归却还站在原地。

他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,他看到了夏承凛眼里的恨,看到了他的怨,看到了他的痛苦。可他更明白,他现在足够坚强自立,他已经不需要自己了。

他忽然就明白了,自己的念念不忘不过就是自以为是的矫情。

是他放手不要他的。

自由与爱情,云忘归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由。可同样的问题,放在夏承凛的面前,他是根本就没有选择。

他的身世,他的困境让他根本没有办法选择,他能选择的只有接受。接受云忘归的离开,接受他必须扛起的一切。

他是没有牵挂的一片云,想走就走,随处飘游。

而夏承凛是被困在笼中的囚鸟,他曾属于天空,可天空却从不属于他。

回到了房间的夏承凛躲在角落里,他忍着自己哭声,将头埋进膝上,压抑的不让自己哭出声。

只能悲伤这一会儿,连悲伤的时间都只能短暂的。他是文风谷的掌门,可偌大的文风,连一个让他放肆自己情绪的地方都不曾拥有。

因为玉离经还要去一笔春秋到访,他与云忘归在文风谷只待了两日便离开了。离别的那一日,夏承凛与玉儒无暇都去相送了他们。

来的时候,玉儒未曾出现,到了分别的时候,他倒是现了身来。云忘归知道他脾气随心,也不曾觉得奇怪。

其实昨夜的时候,他曾去拜访过玉儒。只是夏承凛的住处未曾见到玉儒的人,而玉儒的徒弟只说玉儒不见客。

他其实只是想跟玉儒无暇说一声,希望他能好好对待夏承凛。虽然他知道自己说这话实在是没有资格,可他是真的希望他能过得不要这么累。

可分别之时,见到了送客的玉儒无暇,云忘归那想要说的话全都哽在了喉咙里。

等到上船的时候,他仍然没有开口。

而玉儒无暇却走到了他的面前对着他讥讽说了声:“胆小鬼。”

他愣了一下,玉儒无暇却已经走远,他冷笑回头看着他,那表情看得云忘归不明就里。

好像他来此不是为了送别,就只是对自己说这么一句嘲讽的话。

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,船已经开了,夏承凛站在岸边,他的眼神一直看着那站在船尾的云忘归。

像是多年前的那次分别一样,他也是这样安静地不吭一声。他看着走远,看着他离开自己,送别的话一句不肯说出口,仿佛这样就不是离别,他们也还有重逢再见的时候。

他现在仍然和那时候一样的倔强,不同的是,那时候他还年轻,对于未知的未来,多少还留存了几分希望。可是现在,他的最后的希望破灭了。他这朵云彩飞得又高又远,而他则在这片沼泽中,永远地沦陷。

“想留却不能留,想走却不能走。明明人没死,却弄得好像彼此都已经死了一样。矫情的虚伪,真是让人恶心。”

玉儒无暇的话将夏承凛纷乱的心思由回忆拖出了现实。

他转身绕过了他的人,无言离去。

玉儒无暇却仍不依不饶地喊住了他。

“等一下。”

他偏过头不耐烦地问道:“尊驾可有事儿要说?”

玉儒走到了他的身边,将一张纸塞入了他的手里。

“这是?”

夏承凛打开那张纸,看见和离书三个字,整个人脑子一阵发空。

“小孩子的游戏我只玩一次,这一次,我愿赌服输。”

夏承凛抬起头时,玉儒无暇人已经走到了五步之外。

握着那张和离书,他又忍不住回头看向了江面。

船已经开得很远了,远到在他的眼睛里只剩下了一点,而等到回过头时,玉儒无暇人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。

蹉跎几十年的光阴,到最后的结果不过手里面的一张纸。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,可也失去了太多太多。

“我该恨你吗?”

夏承凛攥着那张和离书,忍不住发笑。

 

 

评论 ( 2 )
热度 ( 24 )
  1.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君施 | Powered by LOFTER