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蝶,老夫少妻35

  雷文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“呵……本官要是害怕,还能专门来找你吗?呵……你知不知道,这个牢房里面死过多少人?若真是有什么乱力怪神的事儿,本官的屁股也不至于能在这县令的位置上坐得这么安稳。那些迷信的事儿啊,也就只能骗骗些胆小鬼。本官的阳气重,这些只能暗地里使绊子的小鬼自然是不敢上前来捉弄本官。”

温皇没多说什么,只是笑了笑。

“你笑啥?”县令瞪着眼睛问道。

“照大人说的话,我都是快死的人了。既然我都要死了,我笑一笑大人也不让吗?”

县令噤着鼻子说道:“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一副样子,到什么时候总是让人特别讨厌。不过你说得对,你现在是秋后的蚂蚱,蹦跶不了几日了。你愿意笑你就笑,本官也不拦着你。你要是愿意,本官可以在刑场上专门给搭个台子让你笑,到时候,你不笑都不行。”

“行行行,大人说什么都好,反正草民这条命算是栽在您的手上了,您要杀要剐,草民都依着大人。”

温皇合上了眼睛,这狗官并非是闲出屁来跟自己谈心的。他无非就是想要确认一下自己是不是还有什么底牌,顺便宣泄一下自己内心压抑的情绪,这小肚鸡肠的人,真是什么事上都是斤斤计较。

而对方眼瞧着温皇也不再挣扎,心内终于是安下了心。

上回那案子就是自己太心急了,没找到决定性的证据才让温皇侥幸脱逃。现在这证据都是死的,温皇果然也辩白不出什么了。

知道温皇耍不出什么花招来,县令的心这才安安稳稳地放下。他起身对着那躺在草席上的人说道:“好了,本官也不耽误你休息了,你在这好好躺着吧,本官还会再来看你的。”

县令喜滋滋的出了牢房去,温皇翻了个身直接继续睡了起来。

夜已经很深了,春日的风也料峭了起来,掀起的春寒直让人打着哆嗦。

凤蝶拎着锄头,偷偷地从千雪家里溜了出来,一路奔着狭窄陡峭的山路奔向了半山腰上的一处新垒的坟茔。

眼瞅着墓碑上的名字,凤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,她双手合十十分恭敬地朝着墓碑行礼祷告着。

“老太太,凤蝶知道你死得冤枉,凤蝶其实也不想做出如此不敬之事。但为了给您申冤,也是为了无辜的人不再受苦,凤蝶只能得罪了,求您在天之灵一定要不要怪罪凤蝶……”

凤蝶倒没那么害怕,只是对于这种事多少带了些敬畏心。温皇被关押在了县衙的大牢里,离着他远了,她这心里面空落落得难受。

这山上的灵物不少,凤蝶自幼修炼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怕的,不过挖坟的事情也太过缺德,若非是为了温皇,凤蝶自不会来干这缺德事。

温皇早就察觉不对劲,他被官差带走的时候特地让凤蝶去检查老太太的尸体,如果可以,最好让老太太的尸体能开口说话就好。

死人当然是不能开口说话的,温皇也不过就是想要凤蝶弄出个障眼法来吓唬一下那个糊涂县令,这样好还自己清白。

只是没想到,这位大孝子能做得这么绝,这人刚死还没凉透呢,这两口子就给人收埋了起来。

更加过分的是,他们如此迅速地收埋自己的母亲,只是为了掩盖自己杀人的行径。

下午凤蝶跟踪他们两口子的时候,也偷偷地听到了他们夫妻两个的对话。她这才清楚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死的。原本老太太心软了,决定还是将财产留给自己儿子,老太太想要儿子儿媳给自己养老,可那位大孝子只想要钱不想要这老太太。钱已经到了手,他们夫妻二人一合计,所幸一不做二不休,直接给这老太太送走。两口子给老太太的房间放了好几个炭盆,又关好了门窗,拿着布条沾着水仔细地封住了门窗的缝隙,活活地给老太太闷死在了房中。做完了一切之后。这夫妻两个又觉得给老太太治病花了那么多的钱亏了,两口子一合计,索性一不做二不休,直接将这事儿告上衙门去,就把老太太死的事儿劝推在温皇身上。这样不仅钱能要回来,还能得到一笔补偿款。温皇家资颇丰,那县官又是个贪得无厌的。如此一拍即合,这事儿就变成了这个结果。

可恶,凤蝶恨不得给那两口子捆起来一把火烧了。常听那个狐狸精说人心难测,但没想到竟会是这样难测。人心黑成这样,也不知道那些妖怪为什么都要向往成为人,难道是人可以不用顾虑天条规矩可以自由地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,可是这样完全不顾忌底线的自由又真的是自由吗?

凤蝶不理解这种自由,只是感叹自己眼界太窄,这人世凉薄看得还不够深。

尸体埋得不深,凤蝶没用多久就给老太太刨了出来。那两口子缺德,连口棺材也不肯给老太太买。直接囫囵个草席子一卷,埋在了这处见不得光的半山腰处。

瞧着老太太还穿着昨日看病时候穿的衣裳,凤蝶的心头一酸。

从山上刨坟后,凤蝶没回千雪家,而是直接去了县衙大牢。温皇还在睡觉,现出原身的凤蝶轻轻地落在了温皇的肩头上时,温皇却一下子睁开了眼睛。

“凤蝶。”

温皇叫着她的名字,才落在温皇身上的凤蝶也是惊住了,她正纳闷为何自己才飞进大牢里,温皇就知道她来了。难不成这世上还真的有心有灵犀这种事?

“你知道我会来?”

凤蝶的声音是惊喜的,温皇慢慢地撑身坐起,他伸出了手掌,让凤蝶落在了自己的掌心。

“我都被关进大牢里了,咱们是新婚夫妇,你总不会这点情分都不留给我吧?”

“你……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?”

凤蝶还心疼温皇戴着手铐脚铐关在这么个破地方呢,可温皇一张嘴,总是能叫她生气。

“你想叫我说什么?”

“我来是因为我惦记着你,何必像你说得那么难听?”

“是是是,是凤蝶大人惦记着温皇。凤蝶大人能来,温皇感激,温皇感激……”说着说着,温皇就笑了起来。

女人计较的大多都是些细枝末节的事情,即便到了这时候,她们还是在意这种事情。女人啊……果然还是得哄着来才对。

可惜温皇这样的哄凤蝶并不买账,凤蝶讨厌这种应付的方式,不过温皇如今已经这步田地,凤蝶倒也不想与他计较这些。

凤蝶没再回嘴,温皇这才开口问道:“怎么样了?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可都办妥了?”

凤蝶飞到了他的耳边道:“我都办妥了,他们夫妻两个把老太太葬在了村里后山的北山山腰上,那最是最阴寒最背光的地方了。我给老太太的尸身挖出来后,就送到了那狗官的卧房里了。现在那狗官睡得正香呢,估计明早上他醒了得吓他个半死,哈哈……”

凤蝶得意地笑了起来,温皇听得忍不住给凤蝶竖起了大拇指。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,凤蝶真是青出于蓝,原本温皇只是想要凤蝶在老太太尸体上做点手脚,可凤蝶倒好,直接给老太太尸体搬到了那狗官的卧房里。这丫头真不是一般的丫头,温皇果然没有看错人。

他望向蝴蝶的目光更加地欣赏了,可凤蝶却只在乎温皇的安危。瞅着安静如山的温皇,凤蝶又是问道:“明天那狗官见到了老太太的尸体,肯定会更生气的。不过我虽是报复了他这下,但像你交代的那样,真的能够让你平安回家吗?”

“别担心,这事儿全在我意料之中,只要见了老太太的尸体,那狗官吓都吓死了,他还能有几个胆子来管得住我?”

“那倒也是……只是……唉……”凤蝶说着说着,忽然就叹了一口气。

“怎么了?怎么就叹气了呢?”

“你可知道这事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?他们夫妻……”凤蝶藏不住心事,温皇相问,自己便将今日下午的所见全部都告诉给了温皇。温皇听着,却也没有太大的反应。他早就猜到了是这样的结果,今早从老太太家离开的时候,他就知道老太太一定得死,只是没想到这夫妻两个不是一般的畜生,自己前脚刚走,后脚他们就弄死了老太太。

“哀其不幸,怒其不争。与其感伤他人,不如想想我们自己吧。”

“我知道我们现在更应该把活着的人放在前面,我只是有些难过,毕竟……那可是我们一起费劲从鬼门关里拉出来的人啊。”

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果,那还不如当初不救了。这样老太太也不会是这样的死法,而温皇也不会落到背上杀人犯的名头。

“我知道你心里不是滋味,但人间百态,非是黑白就能区别其中的形形色色。这不过是其中的沧海一粟,活得久了,什么样的人你都会见到,到时候,说不准你见识到了更离奇的事情后,便会觉得今日所见也不过如此。”

或许温皇说的是对的,这人间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奇妙,离奇的故事不止发生在故事里,更发生在她的身边,她生命里的朝朝暮暮。

“夜深了,你该回去了……别让你婶婶担心你。”

“我趁着她们睡着了偷偷溜出来的,她们不会担心的……你就让我在这儿陪你吧……”凤蝶迟疑片刻又道:“我也不知道怎么了,你不在我身边我就心慌得厉害。也不知道怎么了,一想着你离我这么远,我心里面就慌得厉害,可见了你的面,我倒是不觉得这么难受了……”

凤蝶不知道自己心口这似痛非痛的感觉到底是什么,她发现了,只要温皇离得她远了,她心里就发慌,尤其是这一次,温皇被关进了大牢里,凤蝶的心里再一次地开始不是滋味了起来。

凤蝶当然不知道自己身上这些奇怪的感觉是因为温皇的相思蛊,可温皇心里面却明镜似的,当然,他也不会随便承认自己在她身上做实验。虽然他脸皮厚,但他也不是傻子,这事儿承认了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,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媳妇,万一跑了可咋整?

她要留下来,温皇当然也愿意让她陪着。这不见天日还死过人的地方,能有知心人相伴总比自己一个人待着要强。

寂寞长夜,两个灵魂彼此相依,虽然这里黑暗又潮湿,但彼此都有对方相伴,便也不怕这长夜漫漫。

县令舒展了这压抑十年的一口恶气,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大天亮。

刚起床的人神清气爽地叫丫鬟过来伺候洗漱,可县令的脚刚踏入隔间直接就软了下去。

“不对不对,这他娘的是做梦。”

县令夸嚓就给自己一个大嘴巴,他估计可能是这觉睡得太长了,睡出癔症了,这怎么能在自己的房间里见到昨天死了的那个老太太呢?可是他这记耳光抽下去,眼前的尸体并没有消失,依旧站在那里。

县令是彻底被吓毛了,他是万万大白天的能见到鬼。

“哎呀妈呀!快来人啊!有鬼啊!”

县令的腿软了,双手也不太听使唤了,舌头也开始打结了,他这是年近半百的人只能趴在地上的哭嚎地喊着人过来。也不知道是咋了,自己哭了喊了得喊人来,可就是没人来。

“老人家,你有冤情就去找害了你的人报仇,您找本官是干啥呢?本官与你无冤无仇,老人家何苦要过来吓唬我……您大人有大量,好生去走您的黄泉路,犯不着拦着本官的路……”

县令的眼睛小心地往上瞟着,而不巧的是,老太太的尸体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。那死不瞑目的人,一双眼睛张得大大的,似是在宣告着自己的不甘心。

县令疯狂的朝着老太太的尸体磕着头,他现在别无所求,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。可是县令的头磕得都破了皮,老太太却没有想要放过他的意思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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